舞劇《破冰》劇照 資料圖片

  五年前引爆國產劇熒屏的刑偵大劇《破冰行動》，近日由北京演藝集團、北京歌劇舞劇院改編成舞劇《破冰》，登上了劇場舞臺。當年以多線敘事和凌厲冷峻的鏡頭表達大獲好評的熱門劇集，其故事的演進速度、人物密度和情節(jié)密度都達到一時之最。這構成了觀眾走進劇場觀看舞劇《破冰》的興趣動力——借此一睹新的藝術載體如何在有限的舞臺空間和時間里，完全依賴舞者的肢體語言，建構“雷霆行動”的對決，并支撐起國內最大掃毒案宏大、復雜的想象基礎。

  舞劇一開場，就在視覺上完成戲劇性空間的分隔與套嵌。多媒體投影和可移動背景板將舞臺在縱向和橫向兩個維度上進行著有意味的視覺切割和多重組合，寓意出光明與黑暗在不同空間、相同時間的開合與碰撞。于是，舞臺上晦暗不明、撲朔迷離的光影組合背景板上繪制的事件提示與投影信息相配合，不僅營造出緝毒任務的復雜艱巨和壓抑氣氛，也反襯出故事主體在黑暗中追求光明、傳遞希望的決心。

  劇情上，兩小時左右的舞劇對原故事人物和情節(jié)進行了合并和刪減，圍繞緝毒警察李飛父子明暗兩條緝毒行動線展開，并把人物關系進行了疊加，確保每位人物的故事在舞劇中都能形成閉環(huán)。接下來，便是充分發(fā)揮舞蹈本體特質，將原故事的經典段落進行了舞臺化的重新詮釋和再造。其中《塔村慶典》《凝視》《雷霆》等幾場群舞令人印象深刻，別開生面的意象化場景造型、動作以及風格多變的音樂手段交錯累疊又富于變化，多層次演繹出緝毒警與毒販雙方纏斗的膠著，把偵破過程的曲折艱難，敵我雙方的殊死決戰(zhàn)表現得動人心魄。

  當然，對于舞劇來說，劇情本身并不是觀者的主要看點。舞臺表演如何透過舞者的肢體語匯激發(fā)情感張力，展現故事中緊張刺激的節(jié)奏，探究人性深處的交戰(zhàn)，這些才是支撐起舞蹈本身能夠與觀眾進行有效互動的美學軸心。《破冰》在天橋藝術中心的戲劇舞臺上，從開場李飛父子奔赴不同時空、巨幅影像背景的切換、場景調度，到狹小的審訊室與巨大的塔村網絡，乃至緝毒警與毒販之間交錯對抗、糾纏不已的肢體舞蹈，還有深沉多變的音樂語言，表面上看是圍繞一場浩大的掃毒案件所展開的舞臺表演，但同時又是一場架構出來的關于人類靈魂之戰(zhàn)的藝術幻象。宗祠秩序、村民暗哨、夜捕、審訊、塔村內查……舞臺上虛實交融，時間流向來回變動，諸多運動的、瞬間閃現的身影，生動有力地描繪出塔村晦暗蕪雜的村民生存狀態(tài)與社會狀況。

  劇情發(fā)展到高潮時，舞臺上李飛與犧牲的父親倒退行走的時空回溯，《我將是你》主題曲中的父子雙人舞，“破冰”時刻馬云波抓捕林耀東的纏斗……那些視覺強烈的舞臺景象，靈魂對話般的肢體舞動、音響震動以及影像投影的介入，不斷引發(fā)觀者在舞臺具象與抽象之間捕捉和定位，厘清復雜難測的人性真相，從而對緝毒英雄之偉大產生強烈共鳴。很多時刻，我們可以感受到演員舞動的身體在用極大的努力，去呈現某些很難呈現的極端處境下的情感瞬間，回應人物自身的靈魂呼喊……這是這部舞劇中非常迷人的部分。

  從熱門影視到舞臺的轉換，既是對影視IP資源的多鏈路開發(fā)，也是對藝術創(chuàng)造力的極致拓展。無論采用哪種藝術門類作為媒介，在對現實題材資源的持續(xù)開發(fā)中，內容IP的生命力和最動人之處，將始終圍繞著對人民生活紋理的發(fā)現和開采，用藝術靈性捕捉并呈現那些發(fā)生在新時代的，或精彩有趣，或偉大震撼、感人至深的中國故事。

  （作者：盧蓉，系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教授）